【作哑】 影山律第一人称

  或许他早就知道了。

 

  我在高二的时候忽然被哥哥告知,灵幻新隆,也就是那个被哥哥称为师父的男人眼睛看不见了。

  

  “应该是感染什么的,医生说不能见强光......”

 

  高三的哥哥仍旧比我矮一些,而我应该是比他口中的男人高了。但这又怎样呢,和我又没有关系。

 

  “师父他没有其他亲人朋友,所以......”

 

  他在说些什么啊,那个人看不见了对我又能怎样,我和他之间本来就没有必须的联系吧。尽管我之前想过方法去靠近他,但————

 

  “后天我就要去修学旅行了,律你们也是要放春假的吧,所以律你能......”

 

  那种人看着很友好,实际上很难交往吧,真搞不懂哥哥他是怎么当了那个人那么久的徒弟,换做我————

 

  “律?”

 

  “啊!好。”

 

  我看着哥哥的表情一下从困扰变得轻松,而我却完全不知道答应了他什么。

 

  “那就太好了,我现在就把师父的住址写给你,虽然他总是在相谈所里。”

 

  哥哥说完就要转身去拿纸和笔,这时我才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,但我却没有拒绝,宛如魔怔一般说出“好”。

 

  

  第二天也是春假的第一天,哥哥第二天才会离开,所以他依旧很早地出去,提着两份便当。我当然知道还有一份是给谁的,但我究竟在不满什么呢,哥哥这么做是理所应当的。不,灵幻新隆他也是个成年人了,就算眼睛看不见,他也不能自己打个电话叫外卖吗。

 

  我甚至动了要不要跟着哥哥一起去的念头,但我去了又能做些什么,他又看不见,我想让他看见吗?

 

  有些烦躁了。

 

  这天内,有男生问我要不要参加联谊,也有女生问我要不要参加我很喜欢的一个作家的签售会。可我哪里都没去,我想闭着听会歌,但我只会想到灵幻闭着眼睛同样也哪儿都不能去。

 

  但他有哥哥在照顾,有人为他端水,有人为他处理事务,或许还会搀扶着他去洗手间。而我这边,诺大的房子,只有我一个人。

 

  所以我在不满这个吗?

 

  很晚地,哥哥回来了,他看起来有点累了,打过招呼后就回了房间,开始收拾外出旅行的行李。这时我才仿佛回到了现实,明天要去照顾灵幻的人,是我啊。这也意味着,看不见的灵幻没了我的帮助,他可能会绊住脚,摔倒在地上,会出丑,会很难堪,或者在触摸不到我后,会以为我不在了,会惊慌。

 

  那就太有趣了。

 

 

  那天,我故意穿了哥哥没有带走的衣服,那是件买大了的衣服,但穿在我身上刚刚好。我看了一眼刚好遮住手腕的袖口,不知道会不会发现。顿时我就觉得有些好笑了,哥哥说不定早就和灵幻说过我会代替他来照顾他了。

 

  可我仍旧紧张。

 

  踏进事务所,看到灵幻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,身后的窗户即使关着,但也人不妨碍阳光直射进来,像一层金纱笼罩在了他的脸上,甚至可以看见他脸上的细小绒毛。

 

  “路人你来了啊,我快要饿死了。”

 

  ————原来他不知道。

 

  一阵喜悦的同时,一阵难以言喻的失望。

 

  我沉默着将便当放在了他身前的桌面上,替他打开了盖子,再转过头看他循着香气凑上来的表情,他完全没意识到我的脸就在他面前,险些亲上了。盯了一会他有些干燥的嘴唇,再把视线移到了他放松的手指上。我用手指轻轻拨开他的手指,再将勺子的柄放到了掌心里。

 

  他明显愣了一下,我却觉得还不够似的,用掌心包裹住他的手背,捏捏他的手指,示意他快吃。

 

  “你今天是哑了吗?”

 

  他问我,我仍旧没有答应他。就像在赌他什么时候会猜出我到底是谁一样。或许他早就知道了,或许他只是在装作不知道。但他不点破,我是不会主动开口的。

 

  如此一来,他也不再问了,安静地吃着饭。我也坐在他的对面,会在他即将把勺子戳到烟灰缸里的时候,伸出手指,用灵力将他的方向摆正确,也会在西蓝花从他嘴边滑落下来的时候,使西蓝花重新回到勺子上,然后再被送入嘴里。

 

  果然他不太行啊。

 

  但是,在他吃完饭后,嘴角有一颗饭粒,是我主动伸出手替他将那颗饭粒抹掉,他在被我触碰到的时候有些退缩。

 

  把脸别开了,还皱着眉头。我却依旧伸出手指抹了抹早就不存在饭粒的地方。

 

 

  原来一个人是可以有多面的。在把灵幻送回家的时候,我是这么想的。

 

  面对哥哥的灵幻,的确是个长者的姿态;工作中的灵幻,却像个欺诈师了;那么面对我呢?之前的态度是算得上友好的,但现在呢?

 

  我看得出来,他是有些拘束的,至少现在是。他有些不情愿地握住我的手臂跟在我的身后,步子也不敢跨得太大。我没由来地想,或许他被哥哥领回家的时候,就不是这样了。

 

  他在上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松开了我的手,似乎觉得自己走也没关系,就没有再重新拉住。他摸着右侧的墙壁,慢慢地走着,在他走到最后一个阶梯的时候不小心绊住了,险些就摔倒了。我回过头看他低着头喘气的样子,心想着不过几个阶梯也能出这么多的汗吗。于是换做我握住了他的手腕,他无力地垂着脑袋跟在我的身后,眉头紧皱着。

 

  觉得自己十分无能了吧。

 

  我却为此感到高兴。

 

  替他打开房门之后,我把他扶到了沙发上坐着,他这才完全松懈了,把外套脱了下来,长长地呼出一口气。我在他的卧室里花了些时间找到了睡衣和睡裤,再走出来时,发现他有些要睡着了的迹象。我摇了摇他的肩膀,他这才清醒过来,可仍然有些疲倦。在把他扶到浴室门口的时候,我就站着不动了,他也没有想要我跟着一起进去的意思。

 

  于是我关上了门,但我却没有出去。

 

  他像是以为我出去了,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就开始脱掉衬衫,在抬起脚脱裤子的时候稍微有些摇晃,不过很快就扶住了墙壁,顺着墙壁,他走到了莲蓬头的下面。

 

  热水一下子从他的头顶流到了的下巴,他的睫毛也因此打湿。他是有些瘦的,他转过身洗头的时候,我才看见他背上的肩胛骨微微凸起,那里像是要长出一对翅膀。他的皮肤因此泛红,尤其是大腿内侧和肩膀及耳朵。

 

  在他用浴球搓着伸长的手臂的时候,我走了出去。我不知道的时候,在水声弥漫的浴室内,他仍能听到我已经控制的很好的开门声。

 

  带着热气的灵幻走了出来,不知道我是否还在房间里,站立了一会儿后就摸索着关掉了客厅内里的灯。

 

  在注视着他走进黑暗的卧室的时候,我生出一种想要告诉他我是谁的冲动,或许他早就知道了,但我总是想亲口告诉他。或许想告诉他的,不只是这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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